從大陸農村“撤點並校”看教育與社會體系的重構
上海杉達學院池田大作教育思想研究中心
常務副主任 陳立新
摘要
上世紀九十年代初,以小平南巡講話為契機,大陸政府“聚精會神搞建設,一心一意謀發展”,不斷加大開發力度,引進外資、外企,出口外貿成為大陸經濟騰飛的引擎,勞動密集型產業分工引發了農民工進城潮,大量勞動力從中西部邊遠地區湧進東部沿海經濟較發達地區。人口大量移動加速了城市化進程,也導致農村人口急劇減少,青壯年背井離鄉,剩下老人和孩子;城市為了留住農民工,興建了一批農民工子弟學校,有能力接納外來務工者子弟的公辦中小學也為他們敞開方便之門。由於農村孩子人數減少,大量村級小學、教學點不得不關閉,隨著“撤點並校”的蔓延,留守兒童不能就近上學成了一個突出的社會問題。大陸自實施改革開放以來,一輪又一輪的社會體制改革不斷衝擊原有的教育體系,使之不斷適應社會發展的需要。
為了順應農村生源減少的現實,優化教育資源配置,提高農村教育品質,2001 年大陸政府發佈《關於基礎教育改革與發展的決定》,其中第十三條提出:“按照小學就近入學、初中相對集中、優化教育資源配置的原則,合理規劃和調整學校佈局。農村小學和教學點要在方便學生就近入學的前提下適當合併,在交通不便的地區仍需保留必要的教學點,防止因佈局調整造成學生輟學。學校佈局調整要與危房改造、規範學制、城鎮化發展、移民搬遷等統籌規劃。調整後的校舍等資產要保證用於發展教育事業。在有需要又有條件的地方,可舉辦寄宿制學校。”然而,這樣一個科學合理的政策由於沒有給出“因地制宜”的具體執行細則,各地在執行過程中發生了偏差,把“撤點並校”的佈局調整理解為減少教育開支與管理成本的政策機遇。地方教育部門不顧民眾的呼聲,強制進行“撤點並校”,卸掉包袱,而配套的寄宿、校車等服務體系沒有跟上,導致惡性校車安全事故接連而三地發生。“撤點並校”對中國農村原有的鄉村教育體系幾乎是一個毀滅性的打擊。人們開始反思教育與社會發展的平衡關係,我們是否在“為社會的教育”這條道路上矯枉過正,迷失了方向?
池田大作先生在本世紀初就提出要建設“為教育的社會”這一偉大構想。2001年他在大陸《學術研究》上撰文指出,日本乃至20世紀的整個世界,往往把使人獲得“完善人格”、即使人獲得有價值的教育從屬於其他目的,或貶之為達成目的的手段。游離社會的教育則沒有生命,喪失教育使命的社會則沒有未來。但這一重要思想資源並未在大陸社會各界引起廣泛關注,我們繼續奉行“為社會的教育”,等到矛盾集中爆發,10年狂飆之後才開始糾偏,為時已晚。
2012年9月,大陸政府頒佈《關於規範農村義務教育學校佈局調整的意見》。該意見明確指出了撤點並校所帶來的嚴重問題。浙江、重慶、福建等地也相繼出臺政策,叫停“撤點並校”。雲南、江蘇等地開始恢復被撤並的教學點。安徽、河南等地開始限制班額,禁止66人以上的超大班出現。江西省加大教育經費投入,提高農村教師待遇,穩定農村師資隊伍。
2012年11 月 17 日,21 世紀農村教育高峰論壇在北京舉行,論壇發佈了《農村教育佈局調整十年評價報告》。“2000 年到 2010 年,在我國農村,平均每一天就要消失 63 所小學、30 個教學點、3 所初中,幾乎每過 1 小時,就要消失
4 所農村學校;十年間,農村小學減少了 52.1%。全國小學到
2011 年輟學生已經達到 88.3 萬人,輟學率 8.8‰,這與 1997 年、1998 年、1999年的輟學水準大體相當。如果農村校繼續撤並,每年可能產生上百萬新文盲。”報告內容引爆了媒體輿論,在高等教育都號稱要普及化的今天,小學輟學率卻退到了 10 年以前,這樣的消息著實讓人震驚。我們到底還要不要鄉村教育?
一般認為,一個社會的結構主要有六個機構組成:家庭、宗教、教育、政治、經濟和健康。因此,教育系統的問題從來就是根植於社會系統的。然而這種認識並不具有實際指導性意義,而且往往會使目的與手段錯位顛倒,事與願違。
池田先生提出的要在21世紀建設“為教育的社會”而努力這一重要思想為當下大陸教育亂象指明了方向。